想起 ～ 911
911 ，一轉眼 15 年了。
今天是大女兒的生日 — ¡Feliz Cumpleaños!
911，從幼稚園到小學畢業，念全美語學校時，美國、加拿大、澳洲籍… 的老師都跟女兒說：永遠不會忘記她的生日。
911，孩子的生日說是母難日。不當母親不知難與難（ㄋ ㄢ ˋ）。猶記得連續 12 小時急速陣痛 (一般是慢慢加速，劇痛加烈; 我們是一步到位，長時間肚腹 ”五馬分屍“)，吼叫聲驚動醫院上下，連電話彼端的人都被陣痛的嘶/撕裂聲嚇破膽。什麼皮拉提斯、深呼吸、放輕鬆 …… 完全失效。只記得第二胎時，看到同一家醫院同一個醫師和同一本記錄簿，上面寫著頭胎時產婦生產的情形：「大吼大叫，難耐疼痛，勸阻無效 ……」原來診斷書也練四字訣。
2001-911，當時她是小二的學生，今年竟已是大學的應屆畢業生。思想起，倏忽白了頭，才知時光荏苒; 再回首，歲月的鐮刀早砍了紅唇粉頰，＊回不去的青春！
911，一眨眼 15 年了。
今天是我轉任來到臺大 15 年。那年開學日是 910 還是 917 （星期一)？日月窗間過馬，爾今人生、職涯瞬間午後黃昏，就在山巔的那一邊～～ 開始西下，可還有燦爛的晚霞，映照池塘波光粼粼？＊＊
911，那一年，我走過一次 911 路線，只是早了兩個月。
我到運河區的中國城，誤打誤撞買到了去波士頓的巴士票，探望彼時正在 MIT Sabbatical 的好友一家人; 我從波士頓再回到紐約，依照指示，到運河區附近的雙塔世貿大樓的旅行社，去拿佛羅里達國際大學和巴拿馬國際書展邀請前去演講的機票，是 AA (American Airlines) ; 世貿大樓高聳到我抬起頭都看不到邊線和頂端，倒是腰和脊椎酸過頭。搭電梯上樓，速度快到暈頭; 我同時買了一張特昂貴的國內線機票 400 多美元，是 AA （American Airlines），從近紐澤西州的 La Guardia 機場飛到亞特蘭大，去看一群十年前認識的 Vanderbilt 的朋友。曾經，大家一起徹夜瘋過「大老二」（不是寶可夢）、丟過「保齡球」（不是手機遊戲「丟水球」）、週末節慶 「百樂餐」 （potluck），奠定了我人生的「煮」婦里程碑。哎呀！跟 21 世紀的年輕世代說起這，簡直是舊石器時代的玩意了。
亞特蘭大的清晨尚未破曉，當時在「疾病管制與防衛中心」（CDC ，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) 應該還算半新不舊的謝醫師， 如今已是往來台美診斷各種流行疾病的專家，而且剛升格當了爺爺。2001 年 7 月 24 日黎明時分，謝醫師驅車送我去機場，搭 AA 從亞特蘭大到邁阿密。
911，時間的刻痕深到讓人記憶鮮明，卻不知不覺髮上霜。
911，思想起。之前看到 AA，都只會想起大老二的紅心黑桃 AA; 後來看到 AA，都會想起打作業、考試成績 AA; 曾經，或許思鄉，坐地鐵前往較多台灣移民聚居的大本營法拉盛（Flushing），大老遠從火車往窗外眺望，車速加上風速，遠觀牆壁上模糊的字跡 — AA 洗衣店，我竟然看成 AA 水餃……; 911 以後，看到 AA，就是會想起 American Airlines，想起紐約世貿 911…
還記得 911 當天晚上 9:00～10:00 左右，在高速公路上的先生，電話要我看電視。打開 2100 全民開講，只看到李濤和名嘴們定睛看著電視子螢幕的紐約世貿大樓，當時大家只看到頂樓冒煙火苗竄燒，那知另一架飛機隨即生龍活虎地鑽過……
911，是美國的 119。尤其 1989-1996 美國影集 Rescue 911 的廣大迴響，讓 911 的解圍與拯救變成了美國民眾求救的圖騰標誌，而這正也是恐攻最刻意凸顯的挑釁與諷刺。2001 年 9 月 11 日紐約上午這一天，就算有時差，全世界都是 911。「一切似乎早已決定 ! … 可憎地明示必須摧毀那個國家的企圖。一切都沒遺漏。從那時起，每一刻均牽繫著每個細節 …… 反覆忖度即將付諸行動的殘酷陰謀」＊＊＊
是小說寫人生，還是人生寫小說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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＊引自莎士比亞十四行詩。
＊＊ 此句靈感來自西班牙詩人安東尼歐‧馬恰多 （Antonio Machado）。
＊＊＊ 引用阿根廷奇幻 / 偵探小說家柯達薩 （Julio Cortázar） 的極短篇〈公園續幕〉（”Continuidad de los parques”）
張淑英 Luisa Shu-Ying Chang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