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淑英 Luisa Shu-Ying Chang

Luisa's World of España & Hispanoamérica

我在北醫大的日子(4): 良機話良基之 (4) –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

經典、不容易、不(退)流行的國際合作

我在思考要寫這篇念想文(雜記)時,想到我在 2022 年 7-8 月間寫了三篇「良機話良基」的文章(當時是因應前科技部長陳良基教授自臺大退休,他也是我們那時候行政團隊的學術副校長(2013-2016),我想到一些與他有交集的經歷和回憶而寫)。2022 年當時寫到第三篇時—〈「良機話良基」(3) Hakubi 白眉計畫—科技人的人文思維〉,我留下一個註解,提到「吾人(我)若有餘力,則將另闢一文講述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。不過,當時一擱,我沒有再寫下去。如今想想,有些東西擱下(或割下),不表示就斷了線,沒想到後續還有機緣讓我腦袋思想起,覺得可以再添幾筆。

我看到我那個註解文還頗長,但都點到重點了:

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評估的條件包括:1) 臺大教師留學最多的母校 2) 臺大學生去交換最多的學校 3) 臺大國際生來源最多的學校 4) 臺大學術研究能量最強的領域 5) 各類國際大學排名參考 6) 各學院依其特色合作最多最強的領域 7) 特殊歷史文化淵源或其他影響因素。國際處提出評估建議名單 15 校供篩選,學術副校長在院長會議中與各院院長討論,再依本校的能量和資源量力(也堪稱是『亮麗』)刪減為 12 校,再刪至 9 校。最後再視實際執行情況調整。迄今依然可見經營有年。重點大學策略聯盟名單有:亞洲的北京大學、東京大學、京都大學; 美洲的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(UI-UIUC),也是從此時開始,臺大的標竿大學從墨爾本進到 UIUC (實際上,在這之前,校內已經經過十年的耕耘); 可喜的是,在臺大推出這樣的策略聯盟之後,得到令人驚喜的效果,原本在評估內但尚未由我校主動啟動的合作,他校均積極表示合作意願,這當中,包括日本的東京大學,澳洲的雪梨大學,德國的漢堡大學,比利時的根特大學,日本的筑波大學(也因筑波大學高度意願與支持,連帶與法國的波爾多大學合作,開啟三邊聯盟的先例,之後甚至延伸到巴西的聖保羅大學),這些都源於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的規劃帶動了骨牌效應,得到很好的連結與媒合。這也是臺大在優質對等的學校之外,可以彈性地跟對我友好且合作意願高的國際高校持久結盟的契機。

這是當時在楊泮池校長時,陳良基副校長提議,希望國際處完成的任務。果然,我們也沒辜負期待和交代,基於這樣的思維來建構緊密合作的學術活動,於五年(2013-2018)期間舉辦了至少 15 場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(主要為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、東京大學、京都大學、北京大學、漢堡大學、筑波大學、雪梨大學[1])一來一往的師生學術合作與研討會(好幾場雙邊各近百人,也有三邊聯盟),這尚且不包括國際處因參加國際高教組織、教育者年會、訪問學者計畫、短期研習、出國交換、自行出訪或姊妹校之間主辦的國際鏈結活動 (例如 Staff Training, Partner Day, HEI’s Forum, 國際事務人員工作坊…等等)。當時的同仁記憶所及,提到一年內至少有 6 場此類大型活動,籌備期至少都在一年前敲定,繼而磨合再磨合,腳步不曾停歇。十餘年過去,看到當時的連結如今已在各個學院、教師之間形成常態的交流和合作,這才是國際教育和國際化的永續。

寫到這個主題的時機:2023 年,我有機緣到臺北醫學大學擔任副校長,除了承擔 8-9 個行政、學術單位的督導,主要也是負責國際事務。我們常說:國際事務最燒錢,最花時間,趨勢也瞬息萬變,稍一踟躕,時不我予; 某些策略才規劃,盟校「不玩了」; 有些事方興未艾,人就要走了。這也令人聯想起我借調清華大學三年期間,兩年半是 Covid 疫情期,全球處和我共同的構想,籌劃一個語言研習+朝聖之路學生團,參加西班牙的聖地牙哥・康波斯特拉大學(Santiago de Compostela)的暑期研習班,這個當時國內還沒有大專院校以校內學生組織前去的標的,而且是近幾年亞洲國家熱騰騰的流行(不少人都想去走一趟朝聖之路),但從一到清華發想到實踐,再因 Covid 阻撓,等到第一團學生成行時(2023 年暑假),我已經結束清華的借調,回到臺大任教。然重要的是,不因「人」變動而「事」依舊向前行 (我們還開玩笑說,如果是好的規劃策略,可千萬不要「蕭規曹毀」)。因此,心中篤定知道,凡事耽擱不得,定得加速腳步,劍及履及。

醫學大學和一般綜合大學有許多不同,公立高教和私立機構更是大異其趣,但有一點是共同的堅持和興學的宗旨:人才培育,而人才培育奠基於教學和研究。在全球高教和國際化浪潮衝擊下,無人能自外於 Ranking 主導的趨勢 (或說綁架也不為過),因此,敦親睦鄰,高瞻遠矚,將地平線近端的合作關係拉到地的盡頭,都是每所學校必須做的事,而難不難或為不為,就取決於意願和視野,共識和行動。

但是,這就像跳雙人舞或團體舞了。It takes two to tango, 斷然不會因為個人喜好或意願而成事; 而想跳舞,很多時候還得棋逢對手,舞技相當,才能讓彼此舞之再舞; 若說醉翁之意不在酒,那也要情投意合、多年情誼磨合建構的根基,讓人不因舞技稍遜仍然樂意與你共舞,甚或帶你教你,即使換舞伴也會常來邀舞。不然跳完一首可能就持續當壁花了。

臺北醫學大學,做為一所綜合醫學大學,其特色仍然環繞在所有與「醫」相關的領域:醫學、口腔、藥學、護理、公衛、營養、醫務、醫工、醫科,連人社院的主軸之一都是鑽研心腦研究(經常讓我想起中世紀的士林哲學:數學家是詩人,也是天文學家,有時還是解剖學家和哲學家)。臺北醫學大學從 65 年前的六張犁田野三間鐵皮屋建校起,所有資深的校友都難忘那塊集農耕、古道與煤礦記憶的土地,一旦下雨,校地淹水的慘狀,而今搖身一變,卻座落在全台最昂貴最繁華的 101 信義區,這個「地基」的利機的確也是學校的一項優勢。一直以來,除了不斷拓展影響力,北醫大持續跟醫學領域拔尖的知名大學交流合作,例如約翰霍普金斯大學(Johns Hopkins), 凱斯西儲大學(Cast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), 倫敦帝國理工學院(Imperial College London), 法國里爾大學(Université de Lille),日本東北大學(Tohoku University),加州大學爾灣分校(UC Irvine)、舊金山分校(UCSF),希望之城綜合醫療與研究中心 (City of Hope)…等等。

「張姥姥」(我)初來乍到之時,不希望成為誤闖叢林的小白兔,發現東北大學和里爾大學是她可以著手的立基點,因為這兩所大學她已經相當熟悉,超過十年的接觸和延續。固然有些人事變換,但總比從零開始簡單且有效益。雖然 UC Irvine 也有十餘年的交集,但有醫學院師長的連結更便捷。再得知校內有全國唯一的「營養學院」(由我督導),與東北大學已有 18 年合作情誼,而且時機恰當,2024 年東北大學為日本政府認定的「國際卓越研究型大學」第一所,未來 25 年內將每年獲得穩定資金支持,首年度預計獲得 160 億日圓,新任校長冨永悌(Teiji Tominaga)又是醫學領域,且擔任過醫院院長,學術有共同的議題,等同為合作構築了捷徑。除了營養學院,校內也有幾個單位與之合作(若沒有,以營養學院「王寶釧」精神的 18 年經營和合作模式,絕對能夠喚起其他學院合作的幹勁和便利)。

也因此,借力使力的情況下,也因為主軸的營養學院樂意擔任這個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的主幹,讓校內其他舊葉新枝可以得其營養而滋長,約莫也經過了一年的醞釀和媒合,2024 年的中秋節過後,北醫大 5 個學院 58 位老師就翩然到了仙台,東北大學也高規格的接待和研討會對應,依照個別學院的規劃,分別進行了2-4 天的密集研討。這樣的模式,一定要一來一往,有去有回的交織,才能劃下既定且深刻的痕跡,讓車子順軌道持續發動引擎,馳騁不息。因此, 2025 年同樣的九月(在 2023 年就這麼設定的長期規劃),東北大學依樣校長率團抵 TMU 參加所謂的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研討會」。

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這個詞,如今聽來已不新鮮,但是它是如此經典,人人朗朗上口,即使聽聞熟悉,未必校校(能)付諸實踐。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這個作為,它跟校內主管率團出訪是不一樣的,時間的長短即大相徑庭。出訪本身的林林總總,已經是一件難事和繁雜,但是它卻是「重點大學策略聯盟」的入門款(敲門磚)而已。若要比喻,那出訪像綁粽子的麻繩或粽葉(要挑過、要清洗、要煮過、要晾乾),有質感的出訪就像要備什麼米、洗米、泡米、炒米、備什麼料 (多或少影響口味、喜好和豐富性); 策略聯盟像前述流程之外,外加綁粽子:鍋具等工具器皿要恰當,要能綁一串粽子(少說也要 10 粒一串,才有「實力」)、粽葉封住有稜有角還不漏米餡(應該是最難的工序之一)、要能掌握米、料比例,還要一次包得住,之後要蒸或煮,還要斟酌時間,最後還要熱騰騰地整把用力道撐起,掛在平衡桿或吊掛處供品嚐,粽子還得好吃才行。換言之,要找哪些學院、哪些老師、哪些領域、哪些對口、哪些經費、哪些層級、哪些時間、哪些場地、哪些項目……的雙邊合作,能夠促成這樣一件校級的事情,想必每一位參與的師生都會相當鼓舞。然而想到這些,可能讓人卻步,也許都覺得單打獨鬥比較快,不用配合他人,相對省事。

但是,為何還要這樣做呢?因為這是建構學校整體的品牌,以最高主管領銜建立聲譽口碑的宏觀做法,更是促進下一個重點策略聯盟的催化劑和踏板,也是讓彈跳更有力(利)的撐竿,它也可以是助跳板或落地墊,更是參與者(單位)構築故事和歷史的腳本,得以用此傳承。職事之故,有了第一次綁粽子成功的經驗,再綁便駕輕就熟,而且可以變化粽子的種類和內容。然而,不容易的是,綁粽子要粒粒相同並不容易,要粒粒餡料平均皆同也不容易,大粒要讓小粒的容身,小粒要出頭天也要出力,這就是它的不容易,所以不流行,因為國際化有許多方式和「手段」(正面意思),但是卻也不退流行,因為,它是那麼經典甚至永恆。

如今,臺北醫學大學從雙邊已經可以直接跳遠,延伸到 3-4 校共聚一堂的策略聯盟研討會。所謂 3-4 校的實質,必須是這 3-4 校都有類似的規模和人數,以及不同學院領域共聚一堂且嚴謹的研討合作(這煞費工夫),然在雙邊的架構下,另外其他學術中心或機構各有代表也十分難得了。近日收到昔日同仁的邀請,希望共襄盛舉,走筆至此,深覺這不僅是兩校,是台灣高教的努力,藉文字恭賀和祝福。

十分慶幸的是,在北醫大兩年時間,我有幸續前緣,跟東北大學三次接觸,也跟舊雨新知敘舊話新; 也參加了教育部主導的台法高教論壇,在里爾大學發表北醫大的產學鏈結和人才培育,許多人以為我跟那位主責的副校長是延續十多年情誼 ,因而如此熱絡,殊不知我們相識才一年 (2018 年我參加台法高教論壇時還是臺大國際長,她也不是里爾副校長),然因為北醫和里爾的 Erasmus Mundus 合作計畫而更親近,這也是我相信重點大學策略聯盟的因緣際會、外溢連結與深耕的成果。


[1] 雪梨大學在前項幾所大學執行頗有成效之後,執行方式比較不同,學校以經費挹注,讓雙邊老師自行媒合提出計畫,通過兩校的審查後,即可交流合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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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25/09/08 by in Uncategorize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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