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腿咖啡 (Café con piernas)

 2012 年帶領臺灣大學六位學生參加外交部的國際青年大使交流活動（智利團），在首都聖地牙哥和 800 公里外的富庶校區（Campus Villarrica 校區，音譯是「比亞里卡」）交流兩星期。臨別離開時，有朋友說，這次來學術交流，沒時間讓大家去體驗一下智利特有的「大腿咖啡」（Café con piernas），下回有空來，再帶你們去。

我當時的好奇心停留在西班牙文的「大腿咖啡」 （Café con piernas）， 還沒去想像它是什麼樣的咖啡。按照西語的表達方式，通常早餐喝杯咖啡牛奶，或是上午 11:00-12:00 左右的咖啡時間，就是喝杯 Café con leche (牛奶和咖啡大約各佔一半)，以前有一首中文流行歌曲叫〈美酒加咖啡〉，那西班牙文就要翻成 Vino con café 或 Café con vino; 而這「大腿咖啡」不就是咖啡加大腿? 如何個「加法」？原來是味覺加視覺，一邊喝咖啡，一邊賞大腿。不過，實際進去喝咖啡才知道，總共「加」多少，又「加」了什麼。

這回時隔 13 年再去智利首都，足足六整天的會議，連晚上都有活動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會場，但因為此行有兩個週末，時間稍微寬裕，加上有熟悉聖地牙哥的學生妥善的安排行程，可說無處不看，美景奇觀盡收眼底。

飛了 32 小時 （兩段共計 25 小時飛行，再加上候轉機時間）抵達智京聖地牙哥後，先被告知，Covid 之後治安變得更糟了。街上隨時有搶案、攔截、偷襲，手機千萬不要拿出來，也不要邊走邊講電話… 。除了市中心好區域還差強人意，其他都要格外小心。聽得我們從最安全的台灣來的人，都豎耳心驚，沒有這種防盜經驗的話，的確防不勝防。

 「上次來，有人提起大腿咖啡，是什麼樣子？」    

「待會兒帶老師們去大腿咖啡廳」。學生說。「我們現在這個行人步道區是大腿咖啡一級區 （level 1），也就是一般的咖啡廳。等一下我們去三級區 (level 3)，最高還有五級區 (level 5)」。

話說拉丁美洲經濟衰頹，智利好歹也是ＡＢＣ的 C，如果它都不夠好，遑論其他; 只是 A 區的阿根廷（Argentina）通貨膨脹的厲害，B 區的巴西（Brasil）還算好，勉強還在「金磚四國」（但是貧富懸殊，毒梟也猖狂）。13 年前的智利，晚上還可以出去走走，這回來了，天一暗，就不敢四處亂動了。

週末滿多人潮，其實走在聖地牙哥，也頗有現代感，稍不留神，一下子會忘記自己身在何處。聖地牙哥街景也有點歐洲的味道 （首都之名就是西班牙征服者 Pedro de Valdivia 取西班牙西北部加利西亞自治區首府聖地牙哥命名，也是紀念朝聖之路的「聖雅各」的名字）。阿根廷和智利是拉丁美洲最歐化的國家，過去極少有非洲黑人族群，現在移民遷徙多，也是族群大融合了）。學生指著「大腿咖啡一級區」給我們看，人潮熙來攘往，走在步道區想要拍張完整的照片也不容易，還有棚子擋住。再者，要是表現出對大腿咖啡廳過高的興致，似乎也不太符合我們的身分和品味，所以我就邊走邊抓個鏡頭，何況這排幾家咖啡廳說是一級區，也就與一般無異，只是曾經以大腿咖啡「起家」，多了點知名度吧！「拍到招牌就好吧！」（自己心裡這樣想）。結果，我拍到的這家海地咖啡廳 （Café Haití），竟然是大腿咖啡的始祖，它們集團在 1982 年起，服務生就以穿迷你裙招徠客人了。

再走一會兒，我們轉個彎竟就逕走進了大腿咖啡三級區。光看咖啡廳外表，著實不難想像，這種有點霓虹裝置，又烏漆麻黑的外表裝潢，哪個國家沒有！

倒是有些規則要遵守：不准拍照，只賣咖啡，不賣酒和食物，開店時間和上班一樣，下午六點就關門（這跟美國 Hooters 波霸餐廳連鎖店的性質是不同的）。點咖啡喝是必然（不然進來做什麼呢！）。咖啡廳的空間不算寬敞，有個吧台，牆壁是鏡子，沒有座椅，只有隔板桌，大家都是站著「喝咖啡，聊天」。每位客人一定有人陪著聊天。我們是四人一起，所以一位小姐陪我們。雖然是一人陪，但是透過鏡子也可以觀看到陪伴其他客人聊天的服務生，所以算是一人服務，多人陪同。一飽好奇心和眼界。

大腿咖啡：原來裡面的服務生都是女性，穿著清涼（比檳榔西施更大膽性感，畢竟檳榔西施是暴露在公共空間，大腿咖啡是在暗室 （可能也有暗示的弦外之音）。可想而知，豐乳肥臀（莫言小說的名稱冠得上）穿著 bikini，蹭高跟鞋，有些喜粉色的打扮，帶點「蘿莉」的味道。女服務生端出咖啡後，雙手倚在吧台，或頂著下巴，伸直兩腿 （以為要做伏地挺身），身體的角度低於客人，一邊聊天，一邊自然擠胸）。說美貌，不是以貌取勝，說身材，的確符合，但是並非比例式的好身材，也不是選美型的，但是該有的肉都有倍數以上，或許這才是大腿咖啡的要件。

服務我們的這位是大學生，她說是從委內瑞拉來到智利讀書 （我想到委內瑞拉可是全球最強選美的國家，環球小姐、世界小姐和地球小姐的后冠都給她們包辦了。而在大腿咖啡從業工作的人，也以來自委內瑞拉、哥倫比亞和秘魯的移工最多），安排時間來大腿咖啡廳打工賺學費。不過，咖啡的錢是老闆賺去了，她們是賺客人的小費，我們人多，就多給一些。當然，也有常來光顧的熟客，指名要哪位大腿小姐服務（服務咖啡和聊天，別無他事）。當然，聽聞聊久了以後，彼此熟識，也可以指定固定的女服務生。至於是否有其他喝咖啡以外的交流，可能要到「咖『非』廳」的地方了（想來也有趣，「咖」的閩南語發音恰巧就是「腳」（應是連著腿都是「腳」）），而這個，就屬於「私領域」的大腿咖啡，跟平常這種公開給一般人喝咖啡的是不同等級和分類的。

大腿咖啡不以講究咖啡為賣點，咖啡就是普普還可以，還是玻璃杯裝。根據文獻資料的說明，過去不僅是大腿姑娘而已，也有為同志服務，也有很多女性客人來光顧。如今，又以女性服務生，男性消費者為主。

我很正經地問問同行兩位男士：「可否請你們以男士的角度和心理，說說男士來這裡喝咖啡的念頭和感覺是什麼？」

竟然沒有回答; 都默不作聲; 對我的問題無言以對。我查了一下相關的資訊，經營大腿咖啡廳的老闆說：「我們在販賣一個幻想」; 有的說「智利男士相對保守，不懂的如何與女性交往，但是到了大腿咖啡廳聊天以後，讓自己變得會溝通了」。要不是想一探大腿咖啡的究竟，喝咖啡我們不會來這裡喝; 對於咖啡外的大腿，也看不懂名堂（是我們的視覺反應比較不一樣嗎），那此類店家會興盛，吸引男性顧客來喝咖啡，必然有原因。

話說大腿咖啡為智利獨有，而且只有首都聖地牙哥才有 （其他城市零星分佈，不成氣候），以市中心為興盛區。興起於 1990 年代，有此一說，是回應智利獨裁政權結束的現象。智利的獨裁體制從 1973 年 9 月 11 日阿言德 （Salvador Allende）政府被推翻，一直到 1990 年 3 月 11 日，是為皮諾契（Augusto Pinochet）軍事獨裁時期。1990 年結束獨裁政權後，社會一種解放的自由氛圍，開啟較特別行業的經營，未料三十餘年來竟也形塑了聖地牙哥的消費文化特色，進而變成觀光焦點。

知道大腿咖啡這個詞後，我用 Café con piernas 去查詢，果真不少資訊解說。然在這之前，不曾聽聞，也就不會知道，也不會去查詢。再想一下，常識，資訊或知識這類知能，必然要始於「聽聞」，繼而「求知」，再「深究」，如此才能豐富自己的見聞和學養。

大塊假我以文章，萬物萬事都是學和問，但是不聞不問，不聽不查/察，知識學問萬萬不會自動跑進你心坎或大腦。因此，即使是大腿咖啡，可能過去不被視為「學術」或「學問」的消費文化，現在也變成社會學的「日常生活」研究。但要是沒聽聞，恐怕壓根兒都不會想到要想像這個詞，繼而去查這個詞，更不會知道智利首都這麼特殊的文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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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 年臺灣大學國際青年大使交流活動行程（智利團）

2012 年臺灣大學國際青年大使交流活動行程（智利團）照片集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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